8 O( a9 f( `0 M" i; r; d% Q, K“拉尔夫是夏威夷人,”她说,“他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大学生的朋友,也就是我搬进去的时候,跟吉尔同居的那个大学生。我觉得吉尔同情他,这个特别腼腆的夏威夷小孩,他好像从来没开心过。后来发现他需要找个住处,吉尔把主要外屋的一楼大房间给他住——你知道对着游泳池,有好几面法式门的那个房间?好了,哇,这下子可开心了,改变了他的生活。他跟我说过一次——那是过了好几年,他搬走后的事——他说:‘哦,通常邀请女孩子出去,就像拔牙那么艰难,因为如果你是个长相滑稽的小个子男的,又不会穿衣服,我想只能指望会这样吧,可是一旦等她们看到我在哪儿住,一旦她们看到那个地方,神了。’他说,‘每次让一个女孩喝上两三杯,她就会跟我一起在游泳池里裸泳。之后嘛,’他说,‘之后的事就不在话下了。’”说到这里,萨莉放荡地大笑了一小会儿。 ) q8 p5 P! ~: y; O. x$ [9 i. h# m1 ^0 E+ _8 @! f! h
“是啊,嗯,挺好的,”杰克说,“这个故事挺好。” # m! b4 z1 ?8 z- w' R9 H# r X# ?# I6 } @2 i6 X7 ^2 P
“然后,”萨莉又说,“然后他告诉我:‘哦,我一直知道这样在做假,我知道在吉尔家整个那一套都是做假,可是我经常对自己说,拉尔夫,如果你是个假货,还不如当个真正的假货呢。’那不算可爱吗?我是说那套做法本身又笨拙又滑稽,那不算可爱吗?” , V5 M6 v# d! G0 X( M- Y' ?4 [ 7 ~# e, A5 B( R* H“是啊,当然是。” * X9 `: \0 P( s% ]! g! J; G, p, G, f
但是那天夜里晚些时候,萨莉睡着了,他躺在那里睡不着,听着海滩上一波波海浪汹涌而来,撞击,发出轰轰隆隆、嘶嘶作响的声音,他纳闷希拉.格拉厄姆是否也说过谁是个“很讨人喜欢的人”。嗯,也许吧,也许她用过她那个时代不管什么、在好莱坞流行过的行内话,菲茨杰拉德大概根本不介意。他知道她绝对不会成为泽尔达,他也由此知道自己爱她,每天为了她,他不让自己垮掉,想喝酒极了,但是忍住了,把仅剩的一点点精力投入到《最后一个大亨》速写式的开头几章。仅仅因为有她在身边,他肯定谦卑地心怀感激。 , {" v/ U: _, A' w1 i9 k 0 U9 ~9 F* y+ Y- y Z: b) n* H) E+ G2 ^3 ?9 r8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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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M, @4 u% b/ w* b. b) Q* m“嗯——”萨莉几天后打电话给他时,上来就这样说,他知道现在他得听一个钟头的电话。“那天早上伍迪和基克尔回来时,吉尔去外面在露台上见他们。她让基克尔进去洗一下,然后跟伍迪说:‘你看,我想让你消失一星期。请别问为什么,只是走吧。以后我再解释。’你能想象一个女的能跟一个和她同居三年的男的这样说吗?”0 \4 a( p& H7 `+ H"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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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能。”$ l9 y. t% m4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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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也不能想象,可她就是那样说的,我说她告诉我她就是那么说的。她跟我说:‘我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我现在所拥有的。’她说,‘我跟克利夫很特别,萨莉。我们是来真的,我们已经确定了一种关系,我们……’”6 j3 ~* A% u0 r8 d2 e
! q$ \5 d8 K. j& D# H杰克想到如果他把电话拿得远离脑袋,萨莉的声音就会降低,变得单调,成为叽里咕噜、难以听清的小声音,就像一个白痴侏儒所发出来的。除了根本听不到嫉妒、自怜和自以为是那些感觉,声音也变得空洞、前言不搭后语,这样就成了一种喋喋不休的细小声音,根本没什么效果,只是来磨损他的神经,让他完不成一天的工作。他试着把电话那样举了五到十秒,也因为他这种未被发现的背叛带来的痛楚而感到很不自在。他放弃了这种试验,刚好听到她说:“……所以听着,杰克。如果我们都同意不喝太多酒,如果我们在各方面彼此都很注意,你觉得你也许——你知道,你觉得你也许可以回来吗?因为我是说问题是——问题是我爱你,我需要你。” 0 i: V$ H: D$ @7 h( H ; y) e4 n! I0 s: n7 }过去几个月里,她说过很多爱来爱去的事,但从来没说过她“需要”他,正当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去比弗利山庄时,这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。! s9 i/ }: w U, D7 r9 O# \
4 p0 ~! |1 ^ ^% l( p; _' `“……哦,天哪。”半个钟头后,她在她房间门口说,“哦,天哪,你来了我真高兴。”她融化在他怀里。“我再也不会那样很差劲地对待你了,杰克,”她说,“我保证,我保证。因为剩下的时间确实太少,至少我们可以做到彼此好好对待,对吗?”- D0 \$ R/ `%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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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。”' I. f0 {. V0 |& ~5 J' 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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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锁上了房间,以防有人会冒冒失失闯进来,整个下午,他们都在尽量彼此好好对待,因为他们以前从来没学会这样。只是在萨莉那个房间西侧的长长一溜窗户从金色变成深红色,然后又变成深蓝色时,他们才终于起来洗澡,穿上衣服。! |, u' a7 k$ G V Z. C
M- j& H! u' V后来没过多久,萨莉又开始谈起吉尔的行为这个没完没了的话题。她一边谈,她那双纤足穿着长袜在地毯上走来走去,杰克觉得她比以往更显得漂亮。可是她说的大部分话,他都是一只耳朵进,一只耳朵出,以或长或短,似乎是合适的间隔点头或者摇头,通常是在她身子一扭不出声地盯着他,指望他认为自己感到沮丧是有道理的时候。他开始只是在她谈到她所认为的最糟糕的部分时,才去注意听。- }' D( {, O" T7 I% N+ Q2 I E, q9 e
8 t! q% F3 q8 y, E“……因为我是说真的,杰克,整个这件事中,最糟糕的是对基克的影响。吉尔以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可是她疯了,基克知道的,他在这座房子里整天闷闷不乐,脸色苍白,一副惨兮兮的样子,好像他要——我说不好。他甚至不让我跟他说话,不让我安慰他或好好待他。至于过去的两个晚上,你知道他怎么着?他骑着自行车自个儿走了,去跟伍迪过一晚上,就在工作室那边。我想吉尔根本没注意到他走了,两次都是。” 6 Z) M+ ^" d F8 Q; S& h- i9 M' J( F6 ^5 _
“是啊,嗯,那——那就太糟糕了。” ) J, B+ ^9 [# ?3 s3 N9 o% c ! ]# c6 H4 m R7 h" T+ t ~- U“哦,另外他也恨克利夫,绝对恨他。每次克利夫跟他说什么话,他都变得呆呆的,我不怪他。因为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吗,杰克?你一开始说克利夫的话就说对了,我错了,就是这样。他只不过是个特别愚蠢——他是个蠢货。” # I. Q2 S, G. e$ I1 \+ P* S _' {! q, d! U7 B; G: F2 ?
在吉尔的指示下,尼皮在给大人们端上晚餐前至少一个钟头,就让那个男孩先吃。吉尔也给那间挺大的餐厅里配了一对银制烛台,每个上面插了三根新蜡烛,她关掉电灯,好让一切都沐浴在闪烁的浪漫之光中。 / H' ]- J$ s( A( L" H5 s1 ` 7 Z; Z: G9 h2 W7 d7 I“这样不好吗?”吉尔问,“我一直没想起蜡烛,我想我们应该天天晚上都点蜡烛。”看她穿衣服的样子,能让人想到已经忘掉,但是很值得记着的事,也许是她还在南方当一个家境优越的女儿时,所度过的时光飞逝、无忧无虑的童年。她穿了件简单而看上去昂贵的黑色连衣裙,领口低得能看到她那对小而坚挺的乳房上侧,还能看到一条珍珠项链,她拨弄食物时,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喉咙处紧张地扭着那条项练。2 c; l. G+ q6 O$ H
. F6 o% g3 t( m- x克利夫.迈尔斯因为喝威士忌而脸色通红、开心。他微笑着讲了一则又一则标榜自己的轶事,关于他的工程公司,吉尔对每件事都回应“太棒了”。后来他说:“不,可是听着,还有一件事,吉尔,你一定要听听这个。首先,我发现我开车上班在高速公路上时,思路最清晰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但是我学会了信赖这一点。所以,知道我今天早上想到什么吗?”他一刀切开他的烤土豆,把脸凑近去享受升起来的热气,让他的听众等着。他往土豆上抹了很多黄油,也放了很多盐,用叉子叉起一块羊排,他嚼的时候,显得在高兴地想着什么事情;后来,他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,就说:“先说说这个怎么样?”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。“我们的实验室里,有这么一种很高级的工业胶水,你们不会相信的。把那种玩意儿在任何金属表面刷一点,然后你一碰,我向上帝发誓,你的手粘住可就弄不开了。试着用肥皂和水,用任何一种清洁剂,用酒精,你能想到什么就用什么吧,都没法弄开。所以你们看,”几乎半块羊排进了他的嘴巴,可是他几乎还来不及咀嚼,因为他哈哈大笑起来。“你们看,假如我找一辆小卡车。”他又打住了,笑得不可开交,他在努力镇静下来时,一只手拍着前额。听众中,只有吉尔面带微笑。' `$ U! U# r# n$ D( {! 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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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吧,”克利夫.迈尔斯最后说,他的嘴巴里显然没东西了。“假如说我找来我们公司的一辆小货车,假如说我穿上我们司机的制服——他们穿那种米色工装裤,前面口袋上有公司标志,背面从左到右印着公司名称?还有遮阳帽?当然,那辆卡车上也有公司的名字,你们懂我的意思吗?‘迈尔斯’?所以我开车来这儿,拉来一个铝桶,里面盛满了玫瑰——三四十枝红玫瑰吧,最好的——当然,我拿出来时,会特别小心,捧着没涂胶水的地方,不让我的巴掌给粘住;然后你的小朋友伍迪会出来到露台上看是怎么回事,我会说:‘斯塔尔先生吗?’然后就把那个表面光滑、涂了胶水的桶递到他手里,嘴里还说:‘花,先生,送给贾维斯太太的花。克利夫.迈尔斯先生奉上。’我会回到卡车那里开走,要么我只是跟他挤挤眼睛,然后就走,好莱坞的斯塔尔老兄可就真的上了当。他真的会上了当,你们懂我的意思吗?也许他要过了半分钟,才会琢磨出他给粘到那个破玩意儿上了,也许再过五到十分钟,才会意识到他给耍了,有人给他开了个恶作剧玩笑。我敢向上帝发誓,吉尔,我敢赌钱——我会拿钱来赌,那个小杂种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。”3 @ a, _1 \: Y# f( ^, _/ i ~' K(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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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讲述的后半部分,吉尔欣喜若狂;这时她两只手都捏着他放在餐桌上的一只手说:“精彩,噢,说得精彩,克利夫。”他们一起哈哈大笑,眼睛发亮地互相上下打量。 % B+ ]/ M3 U6 F* j4 p; M0 c( U* a. K; w6 c- M0 t' S% Q/ c
“吉尔,”过了一会儿,坐在餐桌对面的萨莉说,“这只是开玩笑,对吗?” 7 k) v8 ]2 X! j4 e1 G5 D- h; s% R! D+ S# y
“嗯,当然是开玩笑。”吉尔不耐烦地说,似乎在责备一个反应迟钝的孩子。“作为一个恶作剧,绝对是灵感之作啊。克利夫公司的人一天到晚彼此开恶作剧——我想这可以让人愉快地熬过生活中那么多沉闷和烦人的部分,你不觉得吗?” 8 `4 T% Q. M3 a- B# W$ }8 a 2 |2 G5 h9 M: i% a/ W# M“嗯,不过我是说,你当然绝对不会同意去做那种事,对吧。” ; F$ t/ s( d2 n" }, T; ]) z) H3 z
“哦,我不知道。”吉尔轻松而逗乐地说,“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可是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让人开心的鬼点子?” % {/ S% k9 K# m1 E) f" b! S1 _$ n/ B
“我觉得你疯了。”萨莉跟她说。 9 l1 B% h' [! m+ j" \/ K" k% N i6 S& t# J# d8 z$ f
“哦,我也这么想。”她可爱地轻轻皱了下鼻子说,“我觉得克利夫也疯了。相爱不就应该是这样吗?”" ~' ~ Z" n# P6 X& Q3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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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夜里晚些时候,只有杰克和萨莉两个人在一起时,她说:“我根本不想谈这件事,我不想谈,也不愿意去想还是怎么样,好吗?” % R0 b; R5 k5 b; ?1 K" q % u% ? O$ u6 [3 ~" J当然好。任何时候萨莉不想谈论或者不愿意去想吉尔.贾维斯,杰克都绝对没意见。; J6 X9 c, L) V6 d% i
% \) `& i/ o" v7 u/ @: F第二天夜里,他带她去了一家餐馆用晚餐,然后去卡尔.奥本海默家待了一晚上。 3 u" p# g$ g. C& S6 a0 x) B " d. `& w+ q; r+ M ~3 m“要命。”他们沿着滨海公路向马利布区较高级的一片开去时,她说,“我真的有点怕见他,你知道吗?” ; i/ @' I# ^6 T2 G: { A# g/ ~" k9 N# S( _! m; I; F“为什么?” $ Y) x& \) w. a4 p0 C5 m' ]4 [; d( a0 d3 w- i, ]& a. A
“嗯,因为他是谁。他是几位重要——” - Z7 N, y. p" m1 n . j- k) a, E0 O1 i% a+ r“好了,萨莉。他根本没什么‘重要’之处,而只是个年仅三十二岁的电影导演。”8 g2 |* j! y! E0 y, |.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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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疯了吗?他才华横溢,是这个行业的两三位顶级导演之一。你到底知不知道跟他合作,你有多么幸运吗?”( m# T9 v1 L; c6 r# ?5 T# }$ |!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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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,好吧,可是话说回来,他知不知道跟我合作,他有多么幸运吗?”0 X7 J0 i* Y: l
" N: O' i% B9 Q" C Z1 M“天哪,”她说,“你这样抬举自己,谁都不会相信。跟我说件事吧:既然你这么了不起,为什么你的衣服破破烂烂?为什么你的洗澡间里有蜗牛?啊?为什么你的床上有死人味?”4 f, [- r. X9 i$ d2 I( X